据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发布的《第十七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结果》，2019年数字化阅读方式接触率为79.3%，较2018年上升3.1%，超半数成年国民倾向于数字化阅读方式。与之相对应的是实体书店接二连三地“死亡”，2020年以来，海口国贸书店、上海汉源汇书店、武汉文华书城等承载着数十年回忆的老牌书店悉数与读者告别，方所、言几又、猫空多处地方店遗憾退出市场。

在出版业日新月异的今天，电子书、有声书、AR互动体验成了热门；线上书城类目繁多折扣频频，动动手指即可挑选物美价廉的图书。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实体书店对读者来说又意味着什么？恰逢第十届江苏书展，新江苏记者试图从中寻找问题答案。

走进书店，他们获得了什么

长三角馆内，年近八十的胡爷爷正俯身挑书，目光在规整的书籍之间缓慢移动，一本一本细细地看着。“只要书展来苏州，我就一定会来转转。”胡爷爷提了提购物篮，里面已经放了三四本书。“这本是说女侦探的，这本是热气球的故事。我喜欢读小说、民间故事，文史类也爱看。”

六十多年前，刚读小学的胡爷爷就爱上了看书，“我把所有零花钱都搭进去买书啦，学校里的图书馆借书需要借书证，同学们不爱看书，我就把他们的证都搜集起来自己用，每天背满满一包书回去看。”忆起往事，胡爷爷笑弯了眼睛。“现在的年轻人整天手机不离手，那种书啊读起来刺眼睛。只有这样实实在在的一本书捧在手里，才是踏实。”

正在挑书的胡爷爷

“我不太喜欢电子阅读，如果是读书人会更喜欢书堆满房子的感觉。”罗女士合上手里的《冰与火之歌》，她是乔治马丁的狂热书迷。“我爱跑各种各样的书店，每家书店都有让人舒服的味道。应该是油墨香，也可能是香薰，总之在这样的环境里更容易定下心。”罗女士说书店里总藏着许多惊喜，“找书是一件很有缘分的事情，没有明确目的性。在架子前四处看看，书拿在手里翻一翻我才能知道会不会想读。又或是偶然路过书店看到一本之前听过名字的书，就会把它买下来，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书店的未知角落吸引着她一次次走进书店，既收获了探索喜悦，也溢满了成就感。“我喜欢在书上勾画、作笔注，读完之后再备注上读完的时间。放在家里当装饰品也好、再读也好，会让我很有成就感。”

综合馆内的读者

绘本馆里，商女士正带着孩子们挑绘本。和看动画时的专注一样，孩子们津津有味地翻着绘本，手边摞起了一座小小“书山”。“这些都是他们刚刚挑的，我要帮着拿他们还不让。”商女士叹了口气，“每天盯着平板看动画，学不到什么东西，也坏了眼睛。想让孩子多闻一闻书香气，现在的书香味儿已经不浓了。”

绘本馆内正在阅读的孩子

商女士从事自由职业，“孩子们上学的时候，我会去书店办公。”她说，“虽然我很少在书店买书，大多数情况下会看自己带去的。但书的摆放位置、和空间的关系让我觉得和它们融为一体了，这能给我不少创作灵感。”

传统书店的守望，网络威胁下的“绝境反击”

此次书展的分展场为分散在全省的111家实体书店。在电子阅读与网络电商的双重夹击下，作为老牌传统书店的它们有话要说。“书店的存在可以让读者全身心地感受阅读，自己去触摸书籍、闻到书香和体验氛围。”南京大众书局的工作人员说，“我们需要照顾到整体读者，尤其是老年群体的阅读需求。书店是为了读书人开设的，只要读书人想读书，书店就有存在下去的必要。”

书店内正在看书的读者

“正视网络发展给我们带来的冲击，但不代表我们束手无策。”谈到网络购书带来的威胁，南京凤凰书城的工作人员从另一角度进行解读。“网络购书虽然方便，但也存在错印漏印的问题。实体书店在书本质量这块儿是把关人，可以保证书本的质量。”阅读方式的改变给实体书店造成了损失，但也让实体书店绝境反击。凤凰书城近年来陆续和省内单位合作，精选书籍，开展分众化的图书销售渠道。“我们是个书城，始终把卖书放在第一位。但现在的环境要求我们会卖书，近年来也一直在探索分众化模式，贴近读者需求。”

书店内部一角

实体书店除了为读书人提供精神上的慰藉，也在以书本为支点，通过合理安排空间的方式丰富人们的生活。凤凰书城工作人员说，“除了常规书本阅读，我们还举办画展、讲座、研学活动，这些活动的开展没有实体书店作为依靠是很难进行下去的。”在外界纷纷不看好的情况下，实体书店用行动告诉读者，他们依旧在为情怀坚持，迎难而上开拓创新。

从线上到线下，图书电商巨头当当的“逆行”

从线上来到线下的当当书店，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作为此次江苏书展分展场的当当书店南京店位于夫子庙秦淮礼物三楼。穿行在书店内，大片的植物造景仿佛置身自然公园，读者可随意坐在公园条椅上，伸手取阅一本书籍。多排书架的中心位置做了镂空处理，并嵌入沙发式座椅，窝在书堆里即可开始惬意的书香之旅。诸如此类的阅读空间在书店内随处可见。

店内阅读的读者

“像Kindle这样的电子阅读器确实方便，电子书的价格也很低。但书店有一个不可替代的功能，它能建立起一个空间，营造不一样的氛围，我们最终都会回归最质朴的阅读方式。”书店店长马先生随手拉开一侧的座椅，靠着书架坐了下来。“读书是比较个人化的东西，但书店可以让大家产生交集。这样一个平台能把读书人聚在一起，通过各种活动帮助读者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据马先生介绍，店内一周会举办一到两次阅读分享沙龙，主讲人的位置上不是名家大咖，而是最普通的读者。“虽然很多人仍在充当听众的角色，但确实有那么一些人愿意站起来，分享自己的阅读体验、生活经历，或是从事一生的事业、近几年来的心得体会。”

当当书店活动沙龙区

不止社交属性，书店逐渐被赋予更多含义。“我们坐标景区，希望给读者和游客提供更体验化的东西。其实商品的同质化很高，在南京能买到的回到家乡也能买到，但是出来游玩之后所产生的体验是不可复制的。”马先生认为，书店提供的价值不仅在书，更在于创造出的生活状态。以书籍为框架搭建起的体验空间，内嵌着多元的文化创意表达。从这个角度来说，实体书店有了另外的形态：带有文化氛围的城市坐标，记录人与人相聚共言的符号。

新江苏·中国江苏网记者 王宛璐 柏丽娟 喻婷 朱奕欢 高行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