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南京市规划资源局联合南京城墙保护管理中心发布征集启事，面向全球征集石头城遗址博物馆入口设计方案，新建的博物馆选址在清凉山顶古清凉台。南京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博导贺云翱讲述了石头城遗址的考古发现过程。

在南京城西秦淮河东岸汉中门以北一带，有一片低山丘陵，这就是有名的石头山。传说诸葛亮出使东吴时，睹秣陵（今南京）山阜，惊叹说：“钟山龙盘，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

那石头山名从何而来？据清代《同治上江两县志》中记载：“自江北以来，山皆无石，至此山始有石，故名。”知名作家薛冰在《南京城市史》中对这一现象作了解释：南京城西从挹江门向南，沿城一带的低山，都属于下蜀系红黄色黏土区域。但挹江门一带的山体，地表红黄色黏土层比较厚，看不到下面的石头，直到草场门附近，红黄色黏土层渐薄，才可以看到红色砂岩及砾岩露出。

“石头山扼守秦淮河与长江的交汇口，依山建城，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贺云翱认为，石头城在南京城市发展变迁史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据《建康实录》记载，周显王三十六年（公元前333年），楚国“尽取吴故地，东至浙江”，在峭立江边的石头山建“金陵邑”，这是南京城区历史上正式有行政建制的起始地，也是南京称“金陵”的起源地，迄今已有2350多年。

东汉建安十六年（211），孙权将政治中心从京口（今镇江）迁到秣陵（今南京），次年在石头山金陵邑故址筑城，名“石头城”，改秣陵为建业，由此开始了南京的都城建设史。

在整个六朝时代，石头城皆因地居要冲而备受重视，皇帝常以心腹重臣领军镇守，六朝都城的许多重大事件、重要战争、重要人物与石头城皆有着密切的联系。

隋代攻克南朝都城并大肆破坏后，于石头城置“蒋州”，统领江宁、当涂、溧水三县。这一时期的石头城是南京地区的行政中心所在。

唐代初年于石头城设“扬州大都督府”，一度成为长江下游的行政中心所在。五代十国时期，杨吴徐温于此建兴教寺；南唐初年，改兴教寺为石城清凉大道场（即清凉寺），高僧文益于清凉大道场开创禅宗的一支“法眼宗”，这里成为“法眼宗”祖庭重地。

南唐保大年间，中主李璟在清凉寺后山顶建清凉台，作避暑行宫。众多文人墨客曾来此驻足，欣赏清凉山上的绝美之境。北宋年间王安石在金陵时常游清凉山；苏轼与清凉寺长老关系很好，在他贬官经过金陵之际，曾写诗唱和。明末清初，金陵八家之首的龚贤于此生活。清代，先后有“惜阴书院”和中国第一个公共图书馆——“江南图书馆”建于此。

随着时代的变迁，明清以后，石头城的位置渐渐模糊了。

1998年开始，贺云翱和团队为探索石头城遗址的位置所在，进行了持续性的田野考古调查勘探和发掘工作，一直持续到2021年，终于获得重要发现，初步解开了石头城的位置之谜。

根据考证，“石头城遗址”位于今南京城西的鼓楼区清凉山、国防园、菠萝山、红土山一带。北垣在清凉山北麓近山顶处，东垣到清凉山东冈，西垣在外秦淮河东岸，南垣沿乌龙潭北岸。

石头城遗址为什么在此范围？贺云翱列出了重要依据。

首先是发现了大量建筑遗迹，比如夯土的城墙、包砖墙、城门、角楼。尤其在2017年，在此处城砖上面看到了模印的两个字“石头”，毫无疑问证明这里就是“石头城”。

同时，考古发现了埋藏在地下的包括东垣、北垣、西垣、城门、角楼等建筑遗迹。比如清凉山公园内六朝石头城遗址的东垣遗迹呈西北至东南走向，长约760米；清凉山公园范围内的石头城北垣遗迹，全线长约570米。

现考古发现的资料与南朝时代的文献记载也大体相合。根据清代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引南朝《舆地志》记载“山环七里一百步”“山上有城”，表明石头城周长约为七里一百步，综合出土东吴古尺，每尺约合今24.2厘米，“七里一百步”合今约为3194.2米。根据考古，石头城围合而成的周长约3200米，基本相同。

据介绍，目前发现的城垣遗迹主体为利用自然山体、采用局部夯筑、并在墙体外部包以砖墙的结构。根据出土遗物判断，城墙最初修筑于东吴时期，东晋南朝续有修筑，隋唐两代又在六朝城墙的基础上继续修筑城墙。

贺云翱认为，现发现和保存的石头城遗址是南京市主城区目前唯一一处保存于地表之上的六朝都城和隋代蒋州城、唐朝扬州大都督府城市建筑遗迹，对认识六朝都城史和南京城市发展史以及南京地区的长江江岸变迁史等具有重要意义。

□ 本报记者 杨民仆